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

这一集，让我们再次回到人类走出非洲的时代，寻找人类文明的起源。

大江大河边的早期人类文明

如果说，人类真是从非洲走出来的，他们在漫长的岁月里，四处迁徒，逐渐成为世界各地的居民，而这些居民最集中的地方，一大半傍着大江大河。从现在的资料看，最早的人类文明，主要就是出现在非洲北部的尼罗河流域、亚欧之间的两河流域，就是美索不达米亚平原，以及亚洲南部的恒河流域，当然，还有亚洲东部的黄河流域与长江流域。

世界部分文明发源地的分布

你也许会好奇，为什么最早期的人类文明，都发源在河边？

因为早期人类的生活很艰辛。面对气候变迁、流行疾病、毒虫猛兽、自然灾害，他们虽然学会了使用石制工具，学会了使用火，吃熟食，学会了穿衣御寒，也学会了使用语言交流。可是“民以食为天”，什么都比不过食物来得重要。人类选择的生存环境，一定得能得到稳定的食物，不愁吃不愁喝，这才是人类最重要的历史突破。

在漫长的岁月里，他们学会了种粮食，而种粮食最好的地方，就是大江大河两岸。因为种粮食不仅要有肥沃的土地，还要有方便灌溉的水源，当然也包括饮用的水源。中国古代《诗经》里说“民之初生，自土很漆”，就是周人打一开始，就要从很水到漆水，总离不开“水”，每到一个地方，就得“相彼流泉”，就是到处找水源呀。

人同此心。于是，就在大江大河的两岸，人类繁衍，在差不多一万年前，农业诞生了，文明也诞生了。语言学家告诉我们说，西方语言里面的“文化”（culture）这个词，它的拉丁语的源头就是裁培种植的意思，从一开始，文化就和“农耕”相关。

都说历史是“法则”和“偶然”一半对一半的产物。农业产生在大江大河边也许是法则，但是还有另外一半是偶然。

农业起源的三种推测

那么，大江大河边上的农业，是怎么“偶然地”起源的呢？过去，大概有三种推测。

**第一种推测是，因为气候突变，刺激了农业起源。**为什么大约在一万年前，世界上好几个地区同时出现了农业？有人猜想，可能是因为当时全球性气候变冷，大自然能提供的食物减少，而人类需求却增加了，人们不但得吃得饱，还得穿得暖。所以，人类开始驯化动物，种植粮食，寻求过更稳定的生活。从气候和环境的变化去看人类文明怎么改变，这种说法在现代历史学界很流行。

**第二种说法，是来自人口的压力。**人类的能力强了，人口越来越多了，生存压力增大，你就得想更多的途径来维持生活，获得稳定的食物，就像中国古代传说里面说的，为了健康和温饱，能尝百草的神农出来了，会种庄稼的后稷也出来了，于是，农业就这样诞生了。前两种说法都是人类面临的压力，可是压力不一定带来动力，压力也可能导致放弃，“人间不值得”。

**于是就有了第三种说法，有些学者猜想，早期人类到了一定阶段，为了扩大影响，争夺权力，就开始交流和组织。**通过什么手段呢？主要是互相招待请客。请客太多，靠打猎和摘野果子，已经不能满足需求了，这就逼迫人们另谋出路。

这种说法听上去有点儿离奇。不过，有没有证据呢？也有，而且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支持这种理论。其中证据之一，就是最早被种植的植物，并不是小麦、水稻这些能果腹的粮食，而是一些未必急需的植物，比如葫芦、辣椒，有人猜想，这些不是必需品而是奢侈品，是请客吃饭的时候，炫罐富有而用的。也有学者说，那个时候即便种的是粮食，也有很大部分也用作了酿酒。

看来，吃货自古就是人类进步的动力。

农业的五个重要源头

早期的人类文明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类，一类是农耕文明，一类则是游牧文明，当然两者之间也存在一个广阔的过渡带，不一定能截然分开

但是农业的发展，可能更深刻地推动着人类历史进程。至少我们现在知道的古代历史，大多是农业文明书写的。

农业是在世界不同地方分别开始的，历史学家公认比较重要的有5个地区，非洲北部的尼罗河流域、西亚的新月沃土地区、东亚的黄河长江流域、南亚的恒河流域，以及美洲。

其中，世界史上常常提到的所谓“新月沃土”或者叫“肥沃新月地带”，特别重要。这个地方从两河流域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开始，从这里向西向南，延伸到巴勒斯坦、黎巴嫩和叙利亚，还包括非洲北部的埃及，也就是尼罗河下游，从地图上看，这片区域就像一弯明月，所以叫“新月沃土”。

“新月沃土”的重要意义在于，它不仅诞生了最早的农业，最早的城市，最早的文字，也还有最早的国家。这是后话，我们主要说这里别化了小麦，今天我们能够吃到面包、馒头和面条，都是因为他们开始种植麦子。

不过还得注意，农业另外一个源头在黄河长江流域。根据考古发现，大概在八千年前，黄河流域的人改造了一种类似狗尾巴草的植物，古人给它起个名叫“粟”，也就是小米：又种植了另一种植物叫“黍”，也叫做“糜子”，一种比较粘的小米；

糜子

差不多同时，长江流域的人类首先种植了水稻，考古学家先是在余姚河姆渡遗址发现了早期的稻种，后来又在湖南道县玉蟾岩也发现了种稻子的遗迹，现在，人们相信稻谷的种植，是从中国长江、珠江流域发源，并陆续向南传播，经过东南亚逐渐传入印度。

当然，我们说全球历史，也还得注意南美洲，那里对于农业的贡献也很大，那里的人们种植了玉米、红薯、土豆、辣椒和花生。只是美洲和世界其他部分长期隔绝，这种伟大的农业成就，要到15世纪末16世纪初，大航海时代之后，才传到美洲之外，影响了全球的生活。这些以后我们再细说。

动物的驯化

就在农业逐渐发展的时候，人类渐渐在狩猎之外，也学会了驯化动物。

早期动植物驯化分布图

据考古学家说，最早人类驯化的动物一共有十几种，这其中包括羊一一绵羊和山羊，据说首先在现在的伊朗一带被驯化；猪，大概是在西亚和中国分别被独立驯化；牛，包括黄牛、水牛和印度南部的瘤牛，在亚洲和非洲好几个地方独立驯化，稍晚的西藏还驯化了高原上的耗牛：

马，据考古学家说，外高加索地区最先别化了马，然后从这里传到全世界：骆驼，单峰的和双峰的，是在中亚和西亚被别化的。南美洲驯化了羊驼。当然，还有东亚和非洲驯化的狗，和地中海东部别化的猫，这两种后来都变成了人类的伴侣动物。除此之外，还有鸡、鸭、鹅等等，这些驯化的动物成了家畜、家禽，给人类提供了稳定的肉类食物。

以前中国古话说“肉食者鄙”，**其实，人类自古就是肉食者，肉食者不但不鄙陋，而且正是因为肉食，使得人身体越来越健壮。**特别是在草原上，逐水草而居，大规模的养牛、养羊、养马，形成了早期的游牧人群，也形成了和农耕文明相对的游牧文明。

有了吃，有了穿，靠着种植谷物，驯养家畜，人类再也不会在风霜雨雪和毒虫猛兽威胁下苦苦挣扎了，农业和畜牧业提供了足够的食物，养育了众多人口，渐渐地，在这个基础上，阶层分化，社会分工，城市形成，国家和宗教诞生，那个朴素的、简单的、原初的时代也渐渐远去，人类开始进入了有文明的历史，或者说，进入了有历史的文明。

可是，有历史的文明，或者有文明的历史，具体怎么开始的呢？下一集我们再说。